第47章 生命的诞生
一、原文
“质”和“态”的同一性随着物的演化而实现为“本性”和“属性”的同一。
由于愈晚近的衍存物属性愈繁,致使属性的概念陷落在混乱的表象中不能自拔。属性者,本性的延展或舒展;本性者,属性的根系或脉系;二者同归于存在性的自然演动和自然呈现。
属性就是本性的载体,本性就是属性的实现,说“有某某属性”就等于说“有某物”,说“某物的本性”就等于说“某物属性的总和”。
物的本性或属性的差异仅仅在于同一自然存在性的内部动势的差异,并不因此而造成本性与属性之间的差异。不过,属性终于扩大到连属性的载体都失落在一片茫然之中,却是存在性之本的最高“表态”方式。(本书之二、三卷可以说都是为了廓清此类茫然。) 这种离奇的情状将在生命的舞台上予以酣畅淋漓的演示。
【回过头来看,那些相对获得了自身满足态的无机物质暂时只好停留在僵化的层面上。而由于自身弱质的缘故失却了稳态的有机物,被迫继续处于要求代偿的活跃状态之中,在一定条件下撞合为益发失稳的有机大分子。
这些有机大分子起初一定合成过无数次不能复制或增殖自身的“生命”雏形,即生物大分子,但这样的生命与非生命物质实在没有什么太大区别,虽然它是典型意义上的自然“生命”,就像岩石或水分子一样被自然造就,认自然为父,与自然同在,然而它太虚弱了,于是它归于死灭,死亡以此获得了先于生命而存在的地位,因为死亡无非就是回归本原,或者说生命无非就是从化合炼狱中飞出来的火凤凰。
后来人类远离了这个根基,也喊出了返璞归真的心声,就是出于存在度流失的同一压力。
终于有一天,一组生物大分子突然完成了某种可以进行自我复制的化学编码程序,真正意义上的生命诞生了。
可是生命中与生俱来的纤弱素质如此突出,它居然不堪耐受自身的存在(即“非自在”或“失自在”的存在形势)和创造了自身的前体自然存在(俗称“外部自然条件”),生物性代偿旋即发生,此前暗含于万物之内的残弱本性一下子都被翻腾出来了:代偿周期益短,生死轮回紧迫,高度的活跃加上高度的动荡,就成为生命这个活性层面的“活”着的指征。
而“灭归”这一万古常存的自然存在形态之一,也就转化为“死亡”的形式,并使之呈现为生命特有的痛苦和一切生命性焦虑的根源。于是,一种坚持自身存在的内在要求就为生命设计了两个必不可少的代偿机制:一乃遗传,二乃变异。 前者使生命的存在具有了某种自为的稳定性,它要求保持遗传的增殖行为,在能力上必须大于或等于生命弱质变数与环境波动变数之和的最大阈值(可以视为“存在阈”的一次硬性而生动的亮相),因而导致任一生物物种的自我复制能力总是远远超过延续自身简单存在的需要,社会之魔的潘多拉盒子由此被打开了;
后者使生命的存在展开为一个新层次上的进化历程,它几乎形象地变态重演了自然存在的分化递弱发展序列,直到作为物质最终代偿形态的人类出现,拿着没用物态质量的思维——也就是“存在的虚无”,去迎合那个原始的“存在的存在”(亚里士多德语)为止。】
二、解读
本性与属性的同一及其在生命中的体现
本章首先论证物质的“本性”与其“属性”是同一的,都是“存在性”动态展开的侧面。随着演化,属性愈发繁复,甚至可能遮蔽承载它的事物本身。作者预言,生命现象将是这种“本性”通过极度丰富的“属性”来展现自身,乃至让“本性”显得模糊难辨的极致舞台。
生命诞生前的准备与“死亡”的优先性
接着,章节回顾了生命诞生的物质基础:相对稳定的无机物趋于“僵化”,而内在“弱质”的有机物被迫持续寻求“代偿”,形成了更不稳定的有机大分子。在此过程中,无数无法自我复制的“生命”雏形(生物大分子)诞生又“归于死灭”。作者由此提出一个关键观点:“死亡”(作为回归本原的普遍法则)在本体论上先于我们通常理解的(能够自我复制的)“生命”存在。
真生命的诞生与其固有的“残弱”
最终,具备自我复制化学编码能力的分子体系偶然出现,标志着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的诞生。然而,生命并非克服了物质的根本缺陷,反而继承并集中放大了物质内在的“残弱本性”。这种“与生俱来的纤弱素质”表现为生命体对自身存在状态(“非自在”或“失自在”)和外部环境的高度敏感乃至“不堪耐受”。
生物性代偿与生命现象的特征
生命的诞生立刻触发了活跃的“生物性代偿”。所有先前潜藏于物质内的“残弱本性”似乎都通过生命喷涌而出,体现为:代偿周期缩短、生死轮回加速、高度的活跃与高度的动荡并存。这些成为了生命“活”着的表征。同时,宇宙间普遍存在的“灭归”形态,在生命这里转化为特定的“死亡”体验,并成为生命特有痛苦和一切生存焦虑的根源。
生命的两大代偿机制:遗传与变异
为了在极度“残弱”的状态下维持自身存在,生命演化出了两种核心的代偿机制。遗传通过要求超额的繁殖力(必须大于存在阈值)来保证物种的延续,但这过度的繁殖力也打开了“社会之魔”(资源竞争、社会冲突等)的潘多拉盒子。变异则使生命得以在新的层面上展开进化历程,不断通过形态和功能的变化来适应和补偿,这几乎是在生物层面重演自然界的分化递弱序列。
人类与思维的最终定位
生命的代偿性演化最终导向了被视为“物质最终代偿形态”的人类。而人类最独特的工具——思维——被描述为一种“没用物态质量”的、“存在的虚无”。人类的使命或状态,就是用这种“虚无”的思维去重新面对、迎合或理解那个最本源的“存在的存在”(亚里士多德语),似乎标志着物质演化通过“代偿”而达到的一个反思性的终点。
三、有何深刻
本性与属性的动态同一观
此观点深刻之处在于进一步消解了传统哲学中本质与现象、内在与外在的二元对立,将两者视为“存在性”自然演动和呈现的统一过程,深化了其“存在即过程”的本体论,为理解复杂现象(如生命)提供了整体性视角。
生命作为“残弱”的集中爆发
将生命的诞生和特征(脆弱、活跃、动荡、生死轮回)诠释为宇宙物质普遍存在的“残弱本性”的集中体现和急剧放大,而非某种“完美”或“高级”的标志。这是一个极具颠覆性的视角,赋予了生命一种深刻的悲剧性或内在张力,挑战了乐观的生命进化观。
“死亡”本体论上先于“生命”
提出“死亡”(作为回归本原的灭归)在本体论上先于(自我复制的)生命存在,这挑战了人们通常的生命中心观,将生命视为在“死亡”这一更普遍的宇宙背景下挣扎出来的特殊、短暂且需不断努力维持的现象,具有深刻的哲学反思价值。
生物机制的本体论还原
创造性地将遗传和变异这两个生物学的核心机制,还原或诠释为应对存在性“残弱”的“代偿机制”,这为连接无机演化和生物进化提供了统一的哲学框架,试图打通物理、化学、生物学在本体论层面的隔阂,展现了理论的宏大企图。
存在阈与社会问题的本体论起源
将生物(特别是物种)的过度繁殖倾向解释为克服“存在阈”(内在弱质+环境波动)的硬性要求,并直接将其与社会问题的根源(“社会之魔”)联系起来,这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试图从最底层物质演化逻辑出发来理解社会现象复杂性的视角,具有深刻的启发性(尽管可能简化)。
人类与思维的终极定位与意义
将人类和思维定位为物质演化“最终的代偿形态”和“存在的虚无”,试图在宇宙演化的终点为意识和精神现象找到一个(尽管可能并非传统意义上崇高的)位置。这赋予了人类存在一种独特的、系于整个物演链条的终极意义,并引发对于思维、虚无与实在关系的深刻哲学追问。
四、有何批判
本性/属性同一性的论证模糊晦涩
目的论嫌疑与拟人化语言运用
对生命现象的负面聚焦可能片面
生物学机制的过度简化与还原论倾向
人类“最终”地位设定的武断与人类中心主义
思维=“存在的虚无”定义的模糊与争议性
与前文“积极的虚无”结论的逻辑连贯性需澄清
五、作者评价 (Jinspire手写)
终于到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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