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物演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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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现代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的研究成果,从博物学的总体角度审视,宇宙之演化呈现出如下一系列物态递变的梯度:
——137亿年以前宇宙尚未爆发的那个“奇点”存在,其稳定在奇点形态上的时空维度暂不可考,它的潜在质量和/或能量是现有一切自然存在物的总和。根据哈勃望远镜观察,宇宙膨胀的加速度状态与其质能分布状态不相称,却与爱因斯坦在广义相对论方程中曾经加入的“宇宙常数”相合,提示宇宙中存在着某种目前尚不为人知的巨大暗能量;另外,根据史蒂芬·霍金等人的研究,初步估计黑洞等暗物质在总体质量上也远远大于所有恒星的质量之和(参见《时间简史》第94页,霍金著),这说明“奇性物质”多于“基本粒子态”物质。如果可以把“暗能量”和“暗物质”视为最接近于太初“奇点”的存在方式,则提示宇宙物演的基本存态始终是某种前时空的状态。
——宇宙勃兴的一瞬间和最初的某个时段,以亚原子粒子和氢核形态存在的物质即告生成,且永远都是四维宇宙存在的主体形式,所谓氢核就是一枚质子,它既是粒子系列的后衍产物,又是原子系列的前导介质,它们作为完整的亚原子粒子系统,构成了占据着时空态宇宙主体质量的那些处于不同星序的恒星,及其各类变态的膨胀或坍缩天体。以太阳系为例,太阳的质量占太阳系总质量的99.86%,其他所有行星及星际物质的质量之和仅占太阳系总质量的0.14%。这里一开始就表明,一切后续物质或后衍物态将会以怎样大比例的幅度自此衰变下去。
——从大质量恒星衰变为超新星的过程,就是氦和所有较重元素的核由氢核与中子逐步构成的过程,而且,一张元素周期表,在某种程度上既表达着各个元素在时间维度上的迟存顺序,也表达着各个元素在空间或质量维度上的递减态势。亦即前体元素在宇宙中的丰度似乎总比后衍元素大,譬如周期表上的一号元素氢约占宇宙元素总量的76%左右,二号元素氦约占18%,其余90种天然元素的总存量不超过宇宙元素总质量的百分之一位数。另外,处于周期表前位的各个元素比较稳定,变革它们的核质结构相当困难的,反之,处于周期表后位的各个元素比较活跃,它们会通过放射性而自动改变其原子结构,最后一位天然元素铀之所以成为制造核弹的首选材料,就是利用了它的不稳定性。
——分子物质即一切化合物的存在,无疑要在有关元素生成之后方能形成,而且,在一般宇宙条件下,由于超高温、超高真空、特别是超强度辐射的离解作用,原子很难结合为分子,即使形成分子也多被离解,因此,规模化的分子物态如行星的出现,已是较为晚近的宇宙产物(譬如,地球大约发生于46亿年前),且在它所绕行的恒星系内终将被老化的红巨星吞没和再离解。即是说,分子物态既迟发于它的前体物质又早亡于它的前体物质。(关于从无机小分子到有机高分子、再到生物大分子的简述,请参阅本卷第四十六章,此处省略不赘。)
——及至生物问世,上述情形更是愈演愈烈。首先,所有生命物质的总和,即所谓的“生物圈”,只是薄薄的在地球表面覆盖了一层,它与地球这样的分子态行星之间,其质量递减的程度是不言而喻的。单细胞及其前体生物形态,发生于35亿年前地球地质史上的太古代和元古代时期,且迄今仍然遍布于地球表面的几乎所有苛刻环境之中,其中的蓝绿藻“唯我独尊地统治地球上的海洋大约达15亿年到20亿年之久”(生物学家老克利夫兰·P·希克曼语,见其《动物学大全》),它们作为最原始的初级生物状态,在生物界中的现存总质量照例首屈一指,须知正是它们构成了海洋水生生物的基层食物链,甚至地表土壤的形成及其主要组分中都有各种微生物的参与。
——直到古生代寒武纪,即五亿七千万年前的显生时代,多细胞聚合体的动植物才渐次繁荣起来,然而它们的生灭闪烁之状已如走马灯一般,曾经猖獗一时的巨型卵生爬行动物恐龙,称霸于地球不过一亿八千万年左右就突然间销声匿迹了。而且,在自养型与异养型物种之间,以及在各异养型物种之间,一个更为明确的生物质量递减序列必须与物种进化序列相配合,否则生态系统的食物链关系就无从建立。另外,无论是出于何种突发灾变或生态渐变,恐龙的灭绝并未同时引发其他前体低等生物的全面危机,这进一步表面,生理结构和机能状态愈复杂的生命形式,其生存脆弱性愈为严峻。而今,哺乳动物的出现至多不过七千万年到九千万年,却已经呈现普遍衰态,演至这个阶段,地球上99%以上的物种早在人类问世之前业已绝灭,其中绝灭速率最快的恰恰是那些从脊椎动物到哺乳动物的所谓“高等生物”。
——临末,灵长目内似乎最具能耐的晚级物种“人类”终于粉墨登场了,他们迄今仅有三百万年至五百万年的生存史,作为一个独特的智质变异演化系统,其生物质量无论怎样膨胀也不可能超越以体质变异为特征的中级多细胞生物演化系统,也就是说,这里存在着一个空间和时间上的限度,而这个限度就是一切存在者或存在形态终归不能改变自然规定的存在梯度之证明。人类无疑是整个生物系统最活跃的一系,也是生存方式最动荡的一族,尽管他们眼下看起来还在蓬勃发展,但已经初步流露出衰竭前的过盛危象,这种渐次活化也渐次动摇的情形,早在蓝绿藻和恐龙阶段就已反复显现且呈逐级加剧之态势,人类只不过是把这场自然史上的闹剧推向高潮罢了,由他们缔造出来的一系列环境危机、生态危机、人口危机、大规模毁灭性武器危机以及生物工程、人工智能与种种别样科技发展可能引发的恐怖前景等等,其实都是这个衍存递弱自然律的现象形态和继续表达。
第十二章“物演形态”探讨了宇宙、物质、生命和人类的演化过程,并总结了一种递减式的存在梯度。这一梯度涵盖从宇宙起源到人类社会的演化趋势,核心观点如下:
宇宙起点是“奇点”,其具体状态未知。
“暗能量”和“暗物质”可能最接近于太初奇点的存态,表明宇宙演化的基本形态或始终处于某种“前时空状态”。
这种推论与现代物理学(如广义相对论的“宇宙常数”)及霍金的黑洞研究相呼应。
亚原子粒子:宇宙大爆炸后,最初的物质形态是亚原子粒子(如质子、电子)。
元素生成:氢是宇宙中最主要的元素,占76%,氦占18%,其他重元素的比例极低(小于1%)。
原子与分子:随着宇宙冷却,原子形成,分子开始在星系和行星环境中出现。
分子态行星:如地球,其物质形态是较晚近的宇宙产物,最终仍会被宇宙演化(如红巨星吞噬)所消解。
生命圈的质量极低:地球上的生命只是地表薄层,与地球乃至宇宙整体质量相比,微不足道。
生命形态的演化遵循质量递减规律:
最早的单细胞生物(蓝绿藻)统治地球达15-20亿年。
多细胞生物(如动物、植物)直到5.7亿年前的寒武纪才繁荣。
高等生物(恐龙):虽然曾主宰地球,但生存仅1.8亿年,最终灭绝。
哺乳动物:演化至今不足1亿年,已显现衰退迹象。
人类出现的时间极短(300万-500万年),是目前生物链中最活跃、最不稳定的成员。
物种复杂性与脆弱性呈正相关:
结构和功能越复杂的生物,生存危机越严峻。
人类社会的发展速度极快,但也带来了环境、生态、人口和战争等多重危机。
最终趋势:人类只是“自然史上的闹剧高潮”:
人类活动导致全球生态危机,可能加速自身灭绝。
物演过程遵循“衍存递弱”规律,即越晚出现的形态越脆弱、越易消亡。
本章通过从宇宙到人类的演化过程,提出了一个递减式存态模型:
物质演化从简单到复杂,但质量比例递减。
生命形态越高级,生存时间越短,脆弱性越高。
人类是这一趋势的巅峰,同时也是危机最严重的生物形态。
这一框架不仅结合了现代科学,也带有一定的哲学和自然法则的思考,试图揭示宇宙演化的最终趋势和人类命运。
《物演通论》第十二章“物演形态”之所以深刻,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本章强调了一个核心规律:随着物质和生命演化的推进,形态越复杂、层次越高,其存续的稳定性越低,生存时间越短。
这一规律适用于从宇宙物质演化到生命演化,再到人类文明的存续:
物质层面:氢和氦等简单元素最为稳定,占据宇宙质量绝大多数,而重元素逐渐稀少、不稳定,最终衰变。
生命层面:蓝绿藻等简单生物主宰地球15-20亿年,而复杂生物(如恐龙)仅存活1.8亿年。
人类层面:人类虽然高度智慧,但其生存时间极短(仅300-500万年),且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个结论挑战了传统“进步主义”思维,揭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悖论:生命演化越高级,生存的脆弱性反而越强。
本章的叙述带有强烈的反人类中心主义(Anti-Anthropocentrism)倾向:
传统观点认为人类是宇宙的巅峰,是最先进的生命形态。
但本章指出,人类只不过是演化过程的“闹剧高潮”,且有高度不稳定性。
人类文明虽然看似蓬勃发展,但其复杂性和科技进步带来了更快的衰退和毁灭危机(如生态破坏、核战争、AI失控等)。
这意味着:
人类并非宇宙进化的终极目标,而更可能是一个短暂的、脆弱的过渡阶段,甚至可能是一个失败的实验。
作者通过自然历史的观察,提出了一种周期性宿命论:
蓝绿藻、恐龙等生物曾主宰地球,但最终都消亡。
人类目前正处于高度繁荣阶段,但已露出“衰竭前的过盛危象”:
生态危机(气候变暖、环境污染)
人口危机(资源紧缺)
科技危机(AI、核武器等)
社会动荡(战争、资本极端化)
这个观点类似于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的《西方的没落》,但范围更大,不仅是文明的衰退,而是整个人类物种的不可避免的式微。
本章融合了现代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的研究成果,构建了一个统一的宇宙演化图景:
宇宙从“前时空存态”到奇点爆发
从基本粒子到原子,再到分子化合物
从无机物到生命
生命由低级向高级演化,但呈现“递减式存续”
人类作为终极活跃形态,但也是最脆弱的阶段
这种跨学科的视角,将物理-化学-生物-文明串联起来,形成一个系统性的、非线性的宇宙观。 它不仅是对物理世界的描述,更是对生命和文明终极命运的思考。
本章结尾的论点极具悲观色彩:
人类试图挑战自然梯度,但终究无法突破“存在限度”
这种限度不仅是物理规律,更是演化的必然趋势
人类文明的消亡将和恐龙、蓝绿藻等一样,只是自然规律的再一次验证
这一观点与尼采的“永恒轮回”、海德格尔的“存在的终结”、以及熵增定律的不可逆性有相似之处——
人类无法逃脱宇宙演化的最终宿命,即从活跃走向衰亡。
挑战人类中心主义 → 认为人类只是短暂的演化现象,而非宇宙的终极目标。
揭示“衍存递弱”规律 → 生命形态越复杂,存续时间越短,生存越不稳定。
预警人类文明的危机 → 生态、科技、人口等问题已显现“衰竭前的过盛危象”。
跨学科的宇宙观 → 从物理、化学、生物到人类社会,构建了系统性的演化理论。
终极宿命论 → 人类的灭亡不是“偶然危机”,而是自然规律的必然结果。
这个理论带来的不仅仅是对宇宙、物质、生命和人类自身的理解,更是对人类命运的终极思考:
“人类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可避免衰败的一部分。”
人类中心主义的否定过于极端 虽然该理论挑战了传统的人类中心主义,但它忽略了人类在意识、文化和科技上的独特性。人类的认知能力使其能主动调整环境,而不像恐龙等生物只能被动适应。即便面临危机,人类的自我调节机制(如科学、社会制度和技术创新)可能会打破传统的“递弱”模式,使其比其他物种更具存续能力。
“衍存递弱”规律缺乏严格的科学支持 该理论认为生命越复杂,存续时间越短,但这一趋势并非普遍适用。许多复杂生物(如鲨鱼、鳄鱼)已存活数亿年,而简单生物如某些微生物也可能因环境变化而迅速灭绝。生命的存续受多种因素影响,而非仅由复杂性决定。
对人类未来的预测过于悲观 虽然环境、科技和人口危机的确存在,但这不意味着人类必然走向衰亡。历史表明,人类在面对生存挑战时往往能找到解决方案,例如可再生能源、基因工程、人工智能等技术可能会帮助人类克服当前的危机,而非加速其灭绝。
缺乏对文明可塑性的考虑 该理论假设人类文明无法突破自然规定的梯度,但忽略了科技发展的非线性特性。人工智能、太空探索和生物工程可能会使人类摆脱地球生态限制,甚至延长人类文明的寿命,而不是必然遵循生物物种的自然演化周期。
忽视了熵减与自组织系统的作用 宇宙的熵增定律强调混乱的增加,但生命和文明的出现本身就是熵减的体现。生物体和社会系统依靠能量输入(如太阳能、科技)维持组织化状态。该理论未充分考虑人类如何利用技术手段延缓熵增,提高系统稳定性,而是过于强调自然衰亡的必然性。
批判人类中心主义成立。衍存递弱是宏观规律,局部反例不构成对理论的威胁。而且这里还没有提及代偿。对人类的悲观预测也是成立的。文明可塑性是人类可以掌控世界的幻觉,一种虚假的控制感。从物理上讲,人类的每一个操作都加剧了熵增。
虽然比较长,但还是比较直白、明确的 - 越复杂、越后期的物质的存在度越低,表现为质量越低,存在时间越短。
本章非常符合当然科学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