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子道德沦
一、原文
老子曾有如斯二言,意味颇为深长——
前一句是“反者道之动。”(《道德经》第四十章;或帛书·四:“反也者,道之动也。”)意指“道”的演动是循环往复的,这是一个典型的有限无止的逻辑模型,后来被黑格尔独立给出了详尽的逻辑学证明;
【这项证明诚属伟业,然而距离“绝对真理”实在还很远,因为代表着“绝对真理”的那个“绝对精神”实体尚不自知其来由何在。此外,黑格尔还犯了一个重要的错误,即他完全不明白“辩证逻辑”仅仅是理性逻辑的低级阶段与初始形态,是从动物知性逻辑演进为人类理性逻辑的中间过渡型思维模型。这使得黑格尔学说的两大支点全都陷在了沙坑里,根本撑不起他那个包罗万象的哲学体系。(详论见本书卷二第九十七章至第九十九章。)】
但后一句话可能更为重要,不解其意则不足以查知包括人类逻辑禀赋在内的整个自然衍存之道的根脉,其言曰:“弱者道之用。”(《道德经》第四十章;或帛书·四:“弱也者,道之用也。”)大意应该是说,弱化现象是“道”的展开和实现方式。不过,此言从未被系统理解,因而也从未被加以证明。
【从汉初、魏晋直到今天,对这句话的诠释歧义甚多,主要有如下五种解说:
(1)“道”的本质无往而不在,但它的外部表现或作用方式却是柔弱的。
(2)用极其局促的“舌和齿的关系”(见《说苑·敬慎》老聃与其师常摐的对话)来阐释。
(3)用“含德之厚者,比于赤子。”(见《老子》帛书·十八)来阐释。
(4)用“为学者日益,闻道者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帛书·十一)来阐释。
(5)用“天之道,损有余而益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帛书·四十二)来阐释。
我不能说这些注释全无道理,因为《老子》各文本的论述的确十分含混(详细讨论请参考我的其他有关著述)。然而,上述看法都不能解释这样一种现象:老子的“道论”与“德论”恰好指向互为照应的两端,即恰好表达为对“天之道”的“柔弱”演动的猜测(是为“道”),以及对“人之道”的“无为”应和的劝诫(是为“德”)。
前者隐约而不自觉地影射了“递弱演化”的自然趋势(第四十三章:“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第七十六章:“坚强处下,柔弱处上”等等,《道德经》直接论及“柔弱”凡十一处之多),后者朦胧而天真地提倡对“属性增益”的人文反动(第三十七章:“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第三十八章:“上德无为而无以为”等等,《道德经》直接论及“无为”凡十次之多)。
不错,老子所谓的“德”是“万物尊道而贵德”(《道德经》第五十一章;帛书·十四),就是让人去遵守“物德”,但这恰恰再度表明老子的“柔弱论”与“无为论”是针对某种普遍自然律而言,却不是仅仅针对个别的偶发现象或人类的特殊行为而言的。】
显然,在当时,老子本人亦无从为之提供论证,他的理论仅仅处于混沌的猜想或模糊的隐喻之状态或阶段。然而在他借水论道的直觉感悟中却处处流露着对弱化效应的深刻体察,故曰“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道德经》第七十八章;或帛书·四十三:“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也”)。
【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道德经》第八章)。一般学者都认为,此乃老子论道的经典之谈,殊不知这恰恰是老子时代的局限(古希腊的泰勒斯亦然)。
在2500年前,以直观的隐喻方式讨论终极问题几乎是整个思想界的通例,但也因此造成思者本人及其后人的理序混乱和理解偏差。
不难想象,老子作为周王朝守藏史(几乎就是当时东亚文明人类群团的文化载体),应可直接看见两种社会生态截然不同的区别:即局限于中原一隅的文明进步社会之纷乱、血腥、扰攘和动荡的现状,以及遍布于中原周边的原始氏族社会之有序、安宁、清静和稳定的故态。
加上他对自然现象的粗略观察,因而在其《老子》一书中(汉魏之后衍篡为《道德经》八十一章传世通行本),率然表达了他对宇宙演化和人世变迁的粗略看法。
他的深刻恰恰是出于他的原发位点或原始地位,即他站在事物的前端,足以令他直观地看见初期人文萌芽中显现的不良倾向,反倒是后人,难免不让日益繁华的文明枝叶遮挡住了自己的眼光。】
乍一看,老子所谓的“道”似乎游离于存在之外主宰着存在,其实更根本的哲学动机在于对游移不定的存在本身给以某种柏拉图式的确定性把握,或者说是对把握不住的存在本身提出了这样一种独到的质疑:存在者何以趋弱?趋弱者何以续存?
【出于对这个问题的考量与迷失,老子的社会理想呈现出极为反动的特征,他强烈希望人类的生存方式返回到非文明或前文明的动物亲缘社会或原始氏族社会中去,即所谓“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复结绳而用之”、“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道德经》第八十章)的那种状态。他倡导“复归于朴”、“复归于其根”、“复归于无极”(《道德经》第十六章和第二十八章),倡导“不敢为天下先”(《道德经》第六十七章),甚至明确提出“弃智”、“绝学”(《道德经》第十九章)的反人文或反文化主张,其目的都在于让人类避免堕入“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道德经》第五十五章)的危境,他问道:“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道德经》第二十三章)足见他的“反动之思”正与他的“趋弱之道”相呼应。
这既显示了他的深刻,也显露了他的幼稚,幼稚在他居然认为人的行为可以超自然的游离或反自然的调动,当然,这种失误与其粗糙的“辩证自然观”不无干系。】
这质疑从此竟成为千古不解或千古不察的哲学玄难。
【这个疑问被长期掩藏在老子的含混论说和后人的纷纭注释之中。仔细梳理一下,应该可以为上述玄远而幽暗的“老子猜想”或“老子疑难”总结出这样几条头绪:
其一,“柔弱”是“道”的实现方式,即所谓“弱者道之用”;但老子尚未在逻辑上将其贯通,故而不免闪烁其词,结果只把它表述为蜻蜓点水般的散乱论点。
其二,“无为”是“德”的实现方式,即所谓“无为而无不为”;但老子尚未明晰“为”之属性与“弱”之道用的内在关系,故而举出“物德”之效,硬把强存者的“无为”推荐给只会越来越“有为”的人类弱存者。
其三,把人文现象排除在“道”与“德”之外,故而提出“弃智绝学”的呼吁;就是说,老子认为人类的文明进程是走上了偏离“天道”自然律的歧途,是“失道”和“失德”的表现(见《道德经》第三十八章),所以才极力主张“复归于朴(道)”,这是老子哲学最严重的缺陷。
其四,终极思想是“反动”的或“倒行逆施”的,即所谓“小国寡民”之向往;这是老子道论唯一合理的归宿,也是老子学说特别可爱之所在,虽然未免显得有些过于天真,却至少表明他对“弱演之道”已有所觉察,并对文明社会的危化发展趋势亦有所觉察。
其五,“返璞归真”或“复归于其根”的幻想导源于辩证法,即所谓“反者道之动”;就是说,恰恰是因为他无法超脱原始辩证逻辑的束缚,所以才导致他会真诚地相信,返回到“结绳而用”的原始生存状态是可能的。
从上述各方面综合起来看,过去人们对老子思想的解读,很可能发生了极大的偏颇。】
化解这一质疑也许正是化解一切哲学困惑的自然机制之所在。
于是,就必须对自然弱化衍存效应给出系统的解析和证明。
二、解读
本章围绕老子“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两句话展开讨论,结合物演理论,对其哲学含义进行了批判性解析,并指出了老子思想的局限性。
1. “反者道之动”:万物演化的循环性
该句意指道的运动方式是循环往复的,事物发展到极点会向相反方向运动。
这一思想被黑格尔发展为辩证法,即事物发展是螺旋式上升的,但作者批判黑格尔:
黑格尔未能真正理解辩证逻辑只是人类理性的一种初级形态,而非终极思维模式。
黑格尔的“绝对精神”缺乏自我来源的解释,因此不是真正的“绝对真理”。
物演理论认为,老子的这句话隐含了一种递弱演化趋势,即任何强盛事物最终都会走向衰弱,而不是黑格尔式的持续进步。
2. “弱者道之用”:弱化现象是道的运行方式
传统解释认为:
“道”的表现方式是柔弱的,如水一般,无争却无所不在。
柔弱能克刚强,水滴石穿即是例证。
但作者认为,这种解释未能揭示老子思想的本质,老子的核心论点是:
弱化并非偶然,而是自然规律的体现。
柔弱是宇宙、生命、社会系统维持稳定和延续的方式。
强者不可久存,而弱者反而能长期存续。
例如:
恐龙等强大生物灭绝,而微生物繁衍至今。
过度发展的文明易崩溃,而简约社会更持久。
硬性管理模式常失败,而灵活适应者能生存。
3. “道”与“德”的关系
“道”代表自然规律,其核心是柔弱演化。
“德”代表人类应对这一规律的方式,其核心是无为而治。
老子在《道德经》中强调:
“道”是柔弱的,因此万物应顺其自然,不可强行违背。
“德”是人类社会顺应“道”的实践方式,即“无为而治”。
作者指出,老子的“无为”并非完全消极,而是强调:
顺势而行,不做过度干预。
以柔克刚,避免极端化。
通过减少人为干涉,使系统自我调节达到最优状态。
但老子未能明确“道”与“德”之间的逻辑联系,使其理论显得零散而缺乏系统性。
4. 老子的“反文明”倾向
老子认为,人类文明的发展偏离了自然规律,因此主张:
回归简单社会(“小国寡民”)。
摒弃科技进步(“结绳而治”)。
抛弃知识(“弃智绝学”)。
他的核心观点是:文明越发展,越可能导致灾难,因此人类应回归原始状态。
但作者批判:
人类社会无法回归原始社会,因为科技、文化已成为人类生存的必要条件。
现代社会的复杂性是不可逆的,老子的理想社会只能是哲学幻想。
“无为”与“复归于朴”在现实中难以操作,反而可能导致社会停滞甚至退化。
5. 终极哲学问题:趋弱与存续
老子的思想实际上触及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
为什么一切事物都会趋弱?
为什么趋弱者反而能长存?
作者认为,这一问题长期被老子隐晦表达,也未被后人系统解析。
物演理论提供的解释是:
“弱”是自然系统长期稳定的策略,而“强”往往是短暂的极端状态。
宇宙、生命、社会都遵循这一规律,强者不可持久,而适应性强、柔弱者反而能存续。
总结
“反者道之动”揭示了事物演化的循环性,黑格尔的辩证法未能充分理解其核心逻辑。
“弱者道之用”并非简单的柔弱克刚,而是万物趋弱演化的必然规律。
“道”是柔弱演化的自然规律,“德”是人类应对这一规律的生存方式。
老子的“反文明”思想虽有深刻洞察,但在现实中不可行。
趋弱存续是宇宙、生命、社会发展的终极问题,老子未能逻辑化,而物演理论提供了系统性解析。
三、有何深刻?
本章通过对老子“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的解析,将道家思想与宇宙演化、系统理论、社会发展等现代科学相结合,提出了一些极具哲学深度的见解。以下是其主要深刻之处:
1. 重新诠释“反者道之动”:从哲学辩证法到自然演化法则
传统观点认为,“反者道之动”意味着万物盛极必衰、循环往复,是老子对自然变化的直觉观察。
本章指出:
黑格尔的辩证法虽然发展了这一思想,但仍然局限于逻辑思维,而非自然规律的根本性解析。
“反”的本质并非黑格尔式的螺旋上升,而是系统的递弱演化——即事物发展到极端状态后,必然走向削弱,而非更高级的跃迁。
强盛的事物因内在不稳定性而趋向衰亡,而弱小、柔和的事物往往能长期存续。
这一解读超越了传统哲学讨论,使“反者道之动”不再是抽象的思辨,而是可用于解释宇宙、生命、文明变迁的基本自然法则。
2. 将“弱者道之用”提升为递弱演化的自然法则
传统上,“弱者道之用”通常被解读为“柔弱胜刚强”,但本章提出:
弱化并非只是生存策略,而是宇宙、生命、社会系统的必然趋势。
柔弱不是偶然现象,而是自然界长期存续的底层逻辑。
具体表现:
生物演化:恐龙等庞大强盛的物种灭绝,而微生物、昆虫等小型生物存续至今。
社会变迁:高度刚性化的帝国往往因内耗崩溃,而灵活适应的社会形态得以延续。
技术演进:复杂、刚性的技术体系容易崩溃,而模块化、轻量化的技术体系能持久发展。
这一解释使“弱者道之用”从道家的伦理或策略,拓展为一种普遍适用于物理、生命、社会的自然演化趋势,赋予其更广泛的解释力。
3. 解析“道”与“德”之间的内在联系
传统上,道家思想往往将“道”与“德”割裂:
“道”指自然规律,不可违逆。
“德”指人类应如何顺应自然,多强调“无为”。
本章指出:
道的核心是“递弱演化”,即万物趋向柔弱、稳定的演化趋势。
德的核心是“顺应递弱”,即人类社会应顺应自然演化趋势,而非违背之。
“无为”并非无所作为,而是一种柔性适应战略,即最少干预以获得最优存续。
这一解读打破了传统的道德观念,使“无为”不再只是哲学上的消极主义,而成为一种现实世界中长久存续的生存法则。
4. 批判性剖析老子的“反文明”倾向
本章承认,老子洞察到了文明发展的风险:
文明越进步,复杂性越高,崩溃的可能性也越大。
社会秩序越刚性化,就越难以调整,最终可能导致剧烈衰败。
但作者批判老子:
回归原始社会的设想不现实,现代人类无法摆脱科技、文化、社会组织的依赖。
“无为而治”作为国家治理方式可能有效,但不适用于所有社会层面。
老子的思想虽然深刻,但过于理想化,未能提供现实的社会调节方案。
这一批判避免了对道家思想的神化,使其在现代社会的适用性得到了更合理的评估。
5. 提出终极哲学问题:为何万物趋弱?趋弱者如何存续?
本章提出的核心问题是:
为什么一切事物都趋向柔弱?
为什么柔弱者反而能长期存续?
这是对宇宙、生命、社会最基本的演化趋势的终极追问:
传统观点认为,“强者生存,弱者淘汰”,但事实证明,许多柔弱者(如微生物、文化适应性强的社会)才是最终的存续者。
强盛之物往往因过度复杂或自我膨胀而崩溃,而适应性强的柔弱者则能持续演化。
这一问题将道家思想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不仅是关于个人修身养性或国家治理,而是关于整个宇宙的基本运行逻辑。
总结
本章的深刻性在于:
“反者道之动”不仅是哲学概念,而是万物递弱演化的法则。
“弱者道之用”被重新定义为自然系统长期存续的策略,而非简单的“以柔克刚”。
“道”与“德”的联系被厘清,揭示了顺应自然演化的真正含义。
老子的“反文明”思想被合理批判,避免了不切实际的理想化。
终极追问万物为何趋弱,并提供了一种超越道家原始思想的系统解释。
本章使道家哲学超越了传统的伦理和治国理念,进入到宇宙学、系统科学、社会演化学等更广阔的领域,使其成为解释万物运行的普适性法则。
四、有何批判?
对“反者道之动”的理解可能过度自然化 本章将“反者道之动”与递弱演化相联系,强调万物趋向衰弱,而非黑格尔式的螺旋上升,但这种解读可能忽略了现实中某些系统确实能够通过螺旋式进步而非必然衰败。例如,科技、文化、认知能力等方面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累积演进,创造出更高层次的复杂性,而不是单纯的递弱。这意味着“反者道之动”虽然可以解释自然界的一些规律,但并不必然适用于所有系统。
对“弱者道之用”的诠释可能过于单一 本章强调“弱”是万物存续的关键,但这种观点可能忽视了某些情况下强大反而能带来更好的生存能力。例如,人类文明依靠科技进步不断增强对环境的掌控力,而不是单纯依赖“柔弱”的适应。虽然“弱”在某些环境下能带来灵活性和长存,但强者通过主动塑造环境,也可以延续自身的存续,这一点在物演理论中似乎被低估了。
“道”与“德”的关系仍然存在模糊性 本章试图用“递弱演化”来解释道家“道”与“德”之间的关系,但并未完全解决二者的逻辑衔接问题。尤其是,“无为”究竟是顺应自然,还是对人类行为的规范?如果“道”意味着自然演化趋势,那么“德”是否应当完全服从这种趋势?现实中,人类社会既有适应自然的部分,也有通过科技、制度、文化等方式主动改变自然的部分,这种“有为”是否就与“德”相悖?这一点并未得到充分讨论。
对老子“反文明”思想的批判可能过于片面 本章指出老子的“小国寡民”思想在现实中不可行,并批判其“反文明”倾向过于理想化。然而,这种批判可能忽略了老子的观点并不一定是让社会真的回归原始状态,而是强调减少社会复杂性,以降低系统性崩溃的风险。现代社会的种种危机(如环境破坏、经济不平衡、科技失控)正好印证了老子的忧虑,因此简单地否定其“反文明”主张可能低估了其现实意义。
趋弱存续的终极问题可能缺乏普适性 本章提出“为何趋弱者能够长期存续”是宇宙的基本问题之一,但这一观点可能忽略了并非所有系统都遵循递弱演化。例如,某些复杂系统可以通过不断调整和进步保持长期存续,而非单纯走向弱化。现实中,生物通过进化变得更适应环境,人类文明通过科技突破限制,宇宙中的恒星系统也可以通过不同阶段延长自身生命周期。因此,将“趋弱”作为普遍法则,可能忽视了某些系统的反熵、适应性进化以及自组织能力。
五、作者评价 (Jinspire手写)
上面的批判有点无厘头。
这一章的内容很长,难点只在“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相反的变化是‘道’的运动规律,柔弱的方式是‘道’的运作方式。
可以先粗略的理解为辩证法 + 顺其自然。
反文明是有道理的。老子确实是深刻的,但也确实忽略了文明不可逆,也就是弱化的单向性。
期待后续的系统解析和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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